【莫萨】把自己锁在门外,然后设法进去 (群活动)

把自己锁在门外,然后设法进去 



文/S_


CP:莫扎特/萨列里


Rating:PG-13


Keywords:小纸条 流言 静默无声


Attention:OOC,出现任何BUG都是我的错。




你只是出去一下,想也没想


就关上了门。当你回首


你做过的事,


已经晚了。如果这听起来


像一个人生故事,没错。


                     ——雷蒙德卡佛《把自己锁在门外,然后设法进去》




正文


这场雪几乎扑扑簌簌地持续了一整周,把外面的街道铺上了整片整片的银白,马车在这种日子根本无法行驶,只能等到冰雪消融道路重新恢复泥泞。


萨列里也乐得在这种日子里图个难得的清闲。这些时日他多半都窝在房里正对着窗子的那把藤椅上,在腿上盖上一条厚厚的毯子,手里抱着一本翻看了一半的书或是写完了还未修改的小半沓乐谱。觉得不够暖和的时候让人往壁炉里多添些柴火,在火焰吞噬着那些木料的时候温吞的喝上一盏茶咽下小半块糕点。


他几乎就这么消磨掉了一整周的时间,中途雪短暂地停过那么一两次,罗森博格瞅准机会出门拜访过他。那位总管依旧还是那么爱抱怨和对事刻薄,一进屋刚把披在肩上御寒的斗篷交给站在门厅里的门童,就捏着自己几乎从不离身的手杖一路丁零当啷地冲到了萨列里所在的琴房。那个时候萨列里正好在用他的第二顿下午茶,一手捏着茶杯一手翻着改到一半的谱曲,旁边的小茶几上还放着半块被叉子叉住的蛋糕,整个人像是一只在准备过冬的松鼠。


罗森博格看了看他,用手杖在地板上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两下。“大雪天放假不是为了给您坐在家里享用您的第无数个下午茶的,我的朋友。”


萨列里完全不想知道自己的这个老朋友是怎么猜出来这不是他的第一个下午茶的,或许因为他天生的怀疑心理,又或者是他自己本就是个多年惯犯。他只是喊了喊他算是打过招呼,让站在外面的仆人多搬了张椅子多拿了个茶杯进来,在仆人关门出去的时候给罗森博格倒了杯茶顺手也把自己的茶杯加满了。他安静地抿了一口,等着坐在他旁边的人开口。


“您听说最近的流言了吗?”罗森博格喝了一口杯中的茶后就双手捧着那个装着温水的小物件开了口,食指还不时磕着杯壁带着点宫廷人漫不经心地算计,“听说莫扎特病重了,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萨列里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琥珀色的茶水荡起了几圈细小的波纹。他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可他前些日子才托人带信给我,说是为我留了剧院的贵宾席,他要亲自指挥希望我能到场。”


“贵族之间的流言虽也不尽然全是真的,”罗森博格偏过头看向萨列里,把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杯搁在了桌上继续说,“但还是有不小的可信度的,我布置在剧院的人前几日在后台看见过他,据说脸色白的像纸,身形也摇摇晃晃的。”


萨列里语气干瘪地应了一声没有说话。他能说什么呢?说莫扎特真的病重了又为何要托人在大雪天里送那封信给他?还许下诺言会亲自演出?甚至带着那些几乎漫出笔墨纸张的真诚希望他能去剧院看他?这些话都太像是他为他在辩驳。而在罗森博格眼里他们两的私交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只能算作是同僚,说严重点甚至可以说是敌人了,他似乎天生就对那个突然来到维也纳的金发小天才感到不待见。


“不管怎么说,萨列里,我的朋友。你该多走动走动,在雪停的时候。”罗森博格似乎觉得萨列里对这个话题实在兴致缺缺,想了想他也确实不是个会相信那些贵族间茶余饭后多半是胡诌出来的流言蜚语的人,转了转眼珠便换了个更家常的话题。


他们就坐在那闲聊着喝完了半壶茶,直到窗户外面又重新飘起了雪。罗森博格低低地咒骂着这不讨喜的糟糕天气,一边整了整衣领站起来准备向萨列里告辞,一边摆手把准备起身送他的萨列里按回了藤椅里。他捏着手杖走到房门口的时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重新转回了身用手杖敲了敲旁边的木门说:“过几天的宴会您可别忘了。”说完就抬着下颚挺着胸快步下了楼。


萨列里等房门重新关上之后,又起身去了书房一趟。拉开了一个单独隔出来的抽屉,翻出了莫扎特写给他的那一大摞信。说是书信,其实萨列里更愿意称它们是一大堆没什么营养的小纸条。它们总是以一些零散着的形式出现在萨列里家门口门厅的桌子上,有时甚至在一天里会收到好几张,纸条上有时候只是一些含糊不清的只言片语,有些则是颇为正式一点的邀约。有些甚至是几串音符谱调,当初收到的时候萨列里还以为是莫扎特不小心把自己的乐谱夹了进来,让他惦记了好长一段时间,还破天荒的写了一封回信。结果对方只是让他放宽心,并询问他能不能也多写写回信给他。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但莫扎特仍然没有停止这种行为,依旧我行我素的隔断时日就给萨列里写几张小纸条寄过去。萨列里在原本专门用来放书信的抽屉终于再也塞不下任何一张多余的纸之后,终于不得不妥协地重新腾出来一个抽屉专门用来放莫扎特寄给他的那一大堆沾满墨水的纸片。他也说不明白为什么没把那些大部分都没什么可读价值的纸条全部丢掉,而是任由它们一日复一日的填满他的又一个抽屉。大概是抱着一种对同僚隐私多多少少都会有的一些保护心态吧,萨列里曾这么说服自己。毕竟音乐家寄来的大多都是些生活方面的隐私琐碎的抱怨,另外的一些就是他随手写的一些曲调,这两样不管怎么说谣传出去了都不太好。


他却怎么也没想着还能把它们都给烧了一了百了。


而把它们都保留下来倒还真是个正确的选择。那天莫扎特又寄了封信过来上面又是几串音符,萨列里看过之后就想着把它收进抽屉里,没成想纸的背面还有字,指挥着他把哪几天的哪几封信翻出来拼在一起,还信心十足的写道:您拼完一定会给我写回信的。于是萨列里完全出于好奇照着信上标的序号找了起来。


于是那天他在书房耗费了一整个下午,前前后后翻出了有几十张纸条,连下午茶都忘了吃。在晚饭前他终于拼完了所有的纸,然后发现那是一首很完整的小夜曲,且曲调异常缠绵悱恻。那天晚上萨列里当真给莫扎特回了一封信,恼羞成怒的写着要他不要再胡闹了。而莫扎特当然的也是不可能听。


他们之间的书信关系也就这么断断续续地延续了下去,一直到几天之前。萨列里拿出了莫扎特前几天冒着大雪也要托人送来的信连同着剧院的入场卷,上面标注的日期很不凑巧地和宫廷宴会的时间重合了,萨列里皱了皱眉把那张纸片拿在指尖上翻来覆去的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把它放在了壁炉上拿了一把拆信刀工工整整地压好。


*


宫廷宴会一向都是一个很无聊却又不得不去的场合。萨列里想着,那些贵族们如果能把一半的注意力专注在其他一些领域而不是放在那些漫无边际的花边新闻上,肯定早已不是如今的这幅光景。


他端着酒杯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里靠着墙壁安静地饮酒。思想却不受控制的开始滑向莫扎特。那条关于莫扎特的流言在贵族之间流传甚广,就这么小半首舞曲的功夫萨列里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他们对此议论纷纷了。而今天流言的主角也没有到场,像是更坐实了这条不知道是从哪位公爵那儿传出的小道消息。


有莫扎特在的酒宴总是会显得热闹一些。年轻的音乐家会顶着自己那头显眼的金发穿梭在女士们颜色各异的裙摆间,顺走一大堆的吻和玫瑰,然后和她们分享更多的甜言蜜语和亲吻。随后他会带着满身的脂粉味道试图在人群中寻找自己,萨列里想,而他总是对此避之唯恐不及仿佛莫扎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就面对面而言他时常不知该如何和莫扎特交谈,一旦对上那双蜜棕色的填满了真诚和热情的眼睛他总会陷入一种奇怪的失语状态,所以在见面第一天他才会说出像是「好好留在您的位置,我们之间就安然无事」这样引人误会的话。


莫扎特总是喜欢询问像是「您喜欢我的音乐吗?」或是更加直白的「您喜欢我吗?」诸如此类的问题,而且可以不厌其烦地问上千百遍,就同他总是执着地邮寄那些基本没有回音的信件一样。然而这却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他对莫扎特所怀有的感情无论是音乐或是他本身都十分复杂,他不是一个像莫扎特那样把喜欢这个词汇天天挂在嘴边的人,这份感情也不能只用一两个词汇去一概而论。


真要提及的话,那恐怕是喜爱,嫉妒,欣赏,怨恨,甚至是自卑甚至更多种情感,错杂交织在一起,编成一整张网,把他整个人从身体到灵魂都给套牢了,怎么也挣脱不开。


而这些都是言语所无法传达的。既然词不达意的话,那干脆就不要交流,于是萨列里总是在躲避莫扎特对他的满腔热情,把自己整个锁在门外。


然而透过莫扎特的那些乐章那些仿佛有生命的音符,他又是那么的毫无招架之力,像是整个人融化在了一汪泉水里。莫扎特的音乐从来都不是用来反映生活的,而是用来反映灵魂的。萨列里似乎能追随着那些流动着的音符谱号看见莫扎特金色的灵魂,那么虚无缥缈,又是那么沉甸甸的灵魂,而谁又能对反映灵魂的艺术说不呢?


于是他又想砸破那扇隔在莫扎特和他之间的窗户,设法跨进去,设法去触碰那个被锁在窗子之后的太阳。


他是如此的矛盾,而这矛盾又是如此的真实地折磨着他。


思绪便就此断续,萨列里放下早已不知是第几次从侍者盘中拿起的酒杯,带着自己浸在酒精里的大脑和突然冒出的满腔荒唐冲动一头扎进了外面的风雪里,试图去剧院寻找那颗允诺他要亲自指挥给他看的星星。


到达剧院之后,萨列里又莫名有些临时怯场,他长久的徘徊在剧院门前的风雪里,直到快要结束的时候才推门进去。他挑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隔着十几排的距离看着那个站在指挥席上的人。他好像确实是瘦了,萨列里想。


萨列里端坐着看着那个站在光下的人,他的手臂有力的在空气中挥舞着,像是在编织着一个又一个的捕梦网。周围的一切都很暗,唯有他像是罗马长明不灭的蜡烛般站在那儿,燃烧着他的光和热。


他感觉自己像是沉在海里,又像是浮在天上。他能透过海水看见那些阳光洒在海面上所构成的彩色斑块,看着它们随着那些触摸不到的东西不断地变换着流动着。他能透过云端看见那颗灼热的太阳,看着它发出他难以抗拒的圆锯般的光芒。他像是已乐为笔,不断的向他叙说着那些爱的癫狂与梦的絮语。


这就是莫扎特特有的魔力。萨列里想,就像是太阳一样。他忍不住去做他的伊卡洛斯(注1)。可他又更想成为他的月亮,他们之间的距离会足够远,足够安全,而他仍然能够看见他散发出的光和热甚至能狡猾的从中窃取他的光辉。——他只是没有勇气去当他的伊卡洛斯。


于是在谢幕之后他又混在退场的人群中离开了,没有同莫扎特说一句话。他又缩回了那条跨过窗棂的腿,重新关上了那扇门。


*


过了一段日子之后维也纳又开始像几周之前那样,往下飘些细细碎碎的雪,总也下不大但总也停不了,堆积久了却也封了路,让人心烦。


萨列里又像上次一样在家里蜗居了一段时日,最后被罗森博格的碎碎念实在扰得心烦,便挑了一个难得雪停的日子出了门。他披了件斗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出门无非就是为了透透气和躲避那位实在话多的老友。冬季的维也纳总是显得有些萧瑟,萨列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里,绕道去了一座离宅子不算太远的小公园。其实这里离平民区要更近一些,萨列里出神地看着那些趁着雪停出来玩的衣着朴素的孩子们,然后他找了一把长椅坐下。


雨雪过后的空气确实要比平时清新许多,还会透着一小股泥土的腥味。萨列里平时的日常生活基本都围绕着自己的宅邸,美泉宫和剧院这三块进行,而这个在他生活中多出来的小公园完全是当时莫扎特的一时兴起。


他记得那是1785年,为了庆祝当时他们都挺赞赏的一位女高音斯托雷斯小姐(注2)的康复,他们决定和另外一位音乐家一起合作谱曲。那是他们第一次合作,也是萨列里第一次和莫扎特这么长时间的呆在同一个空间里。那可以算作是一段比较疯狂的日子,他们两会耗费整个整个的早上去争论一个小节甚至一个升调降调,然后再用整个整个的晚上来对那些谱子进行修改。于是由于这种种的原因,莫扎特那段时日算是当了他屋子里的半个房客,他们会坐在同一张长桌上吃着同样的只有甜度差别的早餐,会坐在同一架钢琴面前试探着同样的旋律。那段日子萨列里现在回忆起来几乎都是不真实的,原来他也曾经离那个太阳那么近过。


而在曲子终于全部完成的那一天,那个金发的天才硬拽着他出了门说是要透透气,他们在屋子里闷得实在是足够久了,完全没有考虑到那时已经是午夜。萨列里被他拽着实在是没了办法,又不想打扰仆人们休息,就拿了两个人的外衣跟着那个冒失的音乐家出了门。他小跑着才赶上了那个在夜晚总是意外的精力充沛的人,把他忘拿了的外衣披在了他的肩上。莫扎特眨了眨眼睛扭过头对他说了声谢谢,那双蜜棕色的眼睛里像是洒满了星星。原本就圆的眼睛在音乐家为了想要看得更清楚的原因下而显得更像是一双猫科动物的眼睛。


他们在安静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随后便在莫扎特发现宝藏一样的欢愉声中找到了这个小公园。于是他们也像萨列里现在正在做的那样,找了一张长椅坐下抬头望着天空。只是那个时候他们看到的是星夜,而萨列里现在什么也看不到,天空中没有太阳,它被一层又一层的乌云掩盖住了。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莫扎特跟他念叨过一首像是诗又像是预言一样的东西:「在坠入死神怀抱之前,你还不能辜负才情,你要以诗写下爱的癫狂与梦的絮语,你要以小说之笔描绘忧郁的颜色,你要写下,在赴死前。(注3)」他记得他当时皱了眉,要他不要在晚上说这些不太吉利的话。年轻的音乐家只是笑着吐了吐舌头,说是在达蓬特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纸堆里无意间看见的,接着就又开口接了一个更加轻松的话题。


只是那一夜的最后,莫扎特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他问:“您喜欢我吗?”


而萨列里只有咬着自己的舌尖,才能抵制住那些几乎就压在舌根底下的疯狂絮语。他的嘴开开合合最后也只吐露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空气,他担忧自己负担不起那些话语吐露出去所带来的重量,他在试图用自己单薄的唇舌去阻止去拒绝自己那颗正疯狂跳动着的心脏与灵魂。


他开口:“再在外面待下去会着凉的,莫扎特。”然后萨列里感受到一阵悲伤的波浪扫过他。


所以最后还是吐露语言的唇舌赢了,他想。毕竟心,是不会说话的。


突然落在鼻尖上的雪让萨列里回过了神,他揉了揉长久注视着天空发呆而酸疼的脖颈,望着越下越大的雪心里暗叫不好。但他的全部心神都还在被刚才的那一小段回忆而牵动着,然后他抬腿往反方向走去。


上一次去莫扎特家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他面对着眼前那扇半旧的木门突然又有了一丝犹豫,最后还是吞咽了一下抬手敲了敲门。里面过了许久才传来响动,随着一阵瓶瓶罐罐倒地的声音,门才总算是开了一条缝。萨列里透过那条窄小的门缝看见的是一个满脸惊讶的脸色惨白的莫扎特。他当即为此皱了皱眉,犹疑了一下沉声问道:“您不打算让我进去吗?”


莫扎特这才像是如梦初醒般把门完全敞开,把他的大师请进了门。萨列里进门之后四下望了望,发现这里比起他上次来的时候空旷了实在太多,原来的一些家居摆设全都不见了,倒是多出来一大堆在地上东倒西歪着的酒瓶和药瓶,还没等他开口跟在他身后披着张单薄的毯子的莫扎特就先说话了,“这里的东西基本都被卖掉抵债或者拿来买药了。虽然我并不觉得那些药有什么作用……”还没说完便撑着一旁的桌子咳了起来。


萨列里赶忙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在手指扣上去的那一瞬间,他感觉他是真的瘦了,他扶着他慢慢走回了房间里,感觉像是扶着一株枯萎的花。他把他带到那张铺满了谱子的床上,然后帮他掖好了被子。萨列里坐在了莫扎特旁边,一边帮他整理那些散了一床的谱子一边对正躺着的人说:“您生病了就该多加休息,而不是继续没日没夜的创作。”


而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莫扎特给攥住了。于是他低头看他,莫扎特脸色苍白嘴角挂着一个有气无力的笑容,只是眼睛明亮地望着他,嘴里絮叨着:“不行啊我的大师……在坠入死神怀抱之前,我还不能辜负我的才情,可我已经快要抓不住它了……”


“您不要尽说些胡话!”萨列里突然恼怒地喊道:“您会好起来的。”


而莫扎特只是虚弱地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拽着萨列里手腕的那只手轻轻地晃了晃:“没用的,您也知道不是吗?那些说我撑不过这个冬天的流言。”


“不……”萨列里喃喃地吐出这一个单音,接着又咬紧牙根再次否认。“不!难道您会相信那些流言?”


“我是不信……”莫扎特把胳膊肘撑在了床垫上,缓慢地让自己坐了起来,让自己的视线和萨列里的平齐,让他能看清他的眼睛。“但是我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我已经看见过死神了。”于是他看清了萨列里眼睛里在自己吐露出这些不祥词句时所荡起的波澜,所以他又笑了,又开始询问那个被他拿过来反反复复询问的问题。


“您喜欢我吗?”他轻声问。


他看得见仍被自己拽着手腕的人眼中的挣扎不断,于是他慢慢地向他逼近,注视着那双泛着威士忌色泽的眼睛里传递出的来自内心深处的战争,感受着他像是一个溺水者一般的绝望挣扎,他贴近他,像是在贴近一只一触便跑的蝴蝶,安静地感受着他的一呼,一吸。手腕紧贴着他颤动着的脉搏,像是紧贴着他疯狂跳动着的心脏,于是他又开口,问了问他的心:“您爱我吗?”


“……我记得您信里写的每一句话,记得那首小夜曲里的每一个转音。”萨列里闭上了眼睛,最后妥协般的放弃了这场历时长久的自我战争,彻底敞开了那扇隔在他们两人之间的门。他没有明说,但他相信他什么都懂。


果然听过这话的音乐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像是突然恢复了活力,突然又变成了1785年那天夜晚在路上蹦跳得像只猫一样的年轻人。


他笑着说:“其实您真的时常让我感到忧郁您知道吗?而我却一心只想为您写下我爱的癫狂与那些徘徊在我梦境中的絮语。”


于是他们又重新坐下聊了许久的天,就像那个在星空下的夜晚。


在萨列里准备回去的时候,莫扎特说他还会给他写信的,他一定会再塞满他的又一个抽屉。而萨列里只是笑了笑没有答话。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再收到的会是一纸讣告。流言最后居然成了真。


*


维也纳最近又开始流传一些新的流言。说是萨列里大师谋杀了天才作曲家阿玛德乌斯。


萨列里在宫中的好友罗森博格一直在尽力为他辟谣,而萨列里自己却整日整日的把自己锁在书房里。


萨列里低头看着手里那一大摞从抽屉里清出来的纸条沉默着,那上面的每一个字母,甚至每一个连笔弯折他都是清楚的,然而他们组合起来排布在这张小小的纸条上,他又像是完全不认识。


他敞开了那扇门,而莫扎特却彻底把他锁在了门外。


他最后还是把那些纸条一张一张的扔进了燃烧着的壁炉里,按着时间顺序每天扔个几张,就像是在删减回忆。罗森博格在这期间也送过好多书信来问他,问他为什么不出来辟谣,这分明不是他做的。


然而他能说什么呢?说我没有谋杀他?说我没有嫉妒他以至于犯下这样的错误?


……说我爱他?


不,不会有人信的。唯一一个相信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他后悔了,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应该把这些信都烧了。萨列里看着翻滚在眼前的火焰这样想着,然后看着它们带着那些灰黑色棉絮里隐藏着的星星般的光点爬上了床幔。


莫扎特既然反过来把他锁在了门外,他就必须设法进去。


而一切都在这一场大火之后,静默无声。


-Fin-




注1:伊卡洛斯是希腊神话中代达罗斯的儿子,与代达罗斯使用蜡和羽毛造的翼逃离克里特岛时,他因飞得太高,双翼上的蜡遭太阳融化跌落水中丧生,被埋葬在一个海岛上。(来自百度)


注2:女高音Nancy Storace,萨列里的歌剧《La grotta di Trofonio》中,有一个角色奥菲利亚,就是写给她的,为了等这位女高音康复,这部歌剧在维也纳城堡剧院的首演被延期了。Nancy Storace曾扮演过莫扎特歌剧《费加罗的婚礼》中的苏珊。她康复后莫扎特也写过慰问信给她。这位女高音和两位组名作曲家的私交甚好。(摘自乐音新闻稿)


注3:算夹带私货?x原来是在一张图片上看到的这段话,后来去翻了一下出处发现是钟文音给普拉斯写的一段评论。


以下是评论原文


但在坠入死亡怀抱之前,普拉斯还不能辜负她的才情,她要以诗写下爱的癫狂与梦的絮语,她所感知的一切,她所受苦的情绪深渊,她要写下,在赴死前。她若没有写下,世人将会从此称她为「休斯太太」,她不要这个名号,她要当她自己,在死神降下黑袍之前。


最后群宣一下,按群主的话这大概是个正经群x然而每天窥屏的我对此表示强烈的质疑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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