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生/杨修贤】【樊伟/牧歌】水银镀膜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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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之前和牧歌谈到些原来的事的关系,那天晚上我回房休息之后,我就做了梦,迷迷糊糊地梦见些或许是以前的事。 

 

我梦见一座孤儿院,还有两个孩子,一个穿着同我一样的园服,一个穿着荷青色的长裙,可面容都是模糊的。我在梦里就跟个灵体似的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偷摸着出去玩,吃糖葫芦,趴在树上叠纸飞机传信,春天樱花开的时候坐在树底下看书讲故事。

 

不得不说以我现在这个视角看了没一会儿我就觉得有点牙酸,全是些青春懵懂的模模糊糊的东西像是树上结着的酸涩的果。原本我以为梦就会这么平淡下去,但显然梦境走向不是由我可以控制的。那就像是一条断续的插播新闻一样跳进我的脑子里,那是一个有着雷暴雨作为背景音的画面,我眼前站着一排同样看不清面容的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陌生男人,他们拎着好几个手提箱,打开里面装着的全是一摞摞的纸钞。

 

他们在和院长谈生意,面无表情的要带走站在我身前护着我的人。

 

之后又是很长一段黑暗,那是我梦境的尾声,我看见那个人抬着脑袋找那些人要了一样东西,说给了他就和他们走。他要了一对耳坠。就是牧歌给我看过的那对翡翠耳坠。

 

再之后我就醒了,醒的时候外面都快日上三竿,我躺在一大片阳光里盯着天花板开始回味刚才的那个绵长又灰暗的梦。老实说我还是不觉得它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一个共情感比较弱的人,在这梦里我几乎提炼不出和我自身有关的一些情感,顶多像是坐在一个旁观席上欣赏了一部有些年代了的小电影,只不过演员恰好是我认识的人一样。

 

这个梦更让我觉得不自在的地方是它令我想到了罗浮生。不是那个孩子令我想到了他,是梦里那些偷偷摸摸的小画面,递信也好,一起同吃一根糖棍也好,都让我不自觉的想起罗浮生。因为在我们两个之前我们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些事。或者说是这类事。

 

我们两个之间除了上床抽烟喝酒之外似乎就只剩下工作往来。或者是他偶尔顺路给我捎过来一些点心,但往往到最后我们也还是会又翻到床上去。我不否认我们的情人关系,这些也是情人身份最该经常干的事,可我不能否认有时候我其实很纠结,纠结我们到底是该更进一步或者还是就此一拍两散。

 

就保持现在原样几乎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我知道我自己其实算得上是一个不太喜欢安于现状的人,和罗浮生一直保持这种半咸不淡的床伴关系我知道我迟早有一天会对他腻味,腻味这段蛛丝一样的关系,或者说是腻味他整个人。但我其实又并不想,我不想腻味罗浮生,我想挑战深入挖掘他的过程。

 

他是我认识的第一个让我提起这样的兴趣的人,其实第一晚我和他见面的时候不止是他第一眼便相中了我,其实我也同他一样第一眼便相中了他。也是因为他才会让我放弃原本的计划反而选择跳进舞池里,拽起他的手,攀附上他挺直的脊背。

 

他那天带着个遮住半张脸的金色面具,只露出冷硬的下巴和薄削的唇。但吸引我的都不是这些,而是他的那双眼睛。他浑身上下都是冷凝的,只唯独那双眼睛,那是双多情的曳着春水的眼。当我和他跳舞的时候,那双眼里只明明白白地装着我一个人,还有那双手,也只独独攀附与我。

 

他用一种仿若认识我很久了的老朋友般的目光看着我,可他的双手又仿佛第一次见我一般的抱紧我却又带着若即若离似的撩拨,包括之后我们在床上的时候,他身上都带着那么一层朦胧地纱一般的神秘感。

 

我不得不说这极大程度上的挑起了我对他的好奇心,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和他保持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的联系。男人都喜欢一些隔着层膜的东西,就好像半裸着的女人永远要比全裸着的女人对他们的吸引力大,就像那些古早的油画同样也都喜欢拿些东西来给她们加以遮掩,比方说一束带着绿叶的花,一篮子水果,再不济也都有那些垂在胸口处的卷曲的发。

 

我同样也喜欢这些,压在遮遮掩掩之下的一些真相,所有人都会享受亲自去扒皮揭纱的快感,只因为在那一瞬间被你揭开真实面目的东西在那一刻是完全独属于你的,你可以完全自己去决定是要继续抱着那个面纱活着还是去告诉所有人,那是一种只有你自己知道的,只有你自己经历过一切最后走到结尾才会有的纯精神上的快慰,那是一种归属感和拥有感的作祟。

 

而我很想去揭开罗浮生身上的那层纱,想看看他从故事的一开始就在瞒着我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非常在意那天在画廊里那两个人所说的话,甚至不远万里的跑到河对岸来找线索。所以我非常愿意去和牧歌合作。

 

下楼之后我看见牧歌正坐在餐桌前,带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翘着腿在看报纸。餐桌上摆着一些小食,他见我醒了之后笑着让我去洗漱,他去帮我把东西再热一下。我再坐下的时候,他就又坐在原位上阅读报纸,而桌上的东西开始往外冒着热气。

 

今天的餐点似乎尤为丰富,有皮蛋瘦肉粥,流沙包,水晶虾饺甚至还有一些奶茶装在旁边的陶瓷杯子里。我问了问他今天怎么东西这么多?是他表示我们俩合作所作出的诚意吗?他望着我眨了眨眼,然后提着唇角摇了摇头,说不是,只是今天又到了别人上来送东西的日子,所以吃的东西自然也就会显得要丰盛精致一点。

 

我在餐桌上慢吞吞地吃,牧歌就在一边安静地翻看着报纸,在我吃的差不多了之后我向他主动提起了我昨晚做的梦。问他小时候是不是总穿着条荷叶青色的长裙,他给了我肯定的答案,如此关于昨天我们所谈论出来的猜测就更多了一分真实性。但这个真实性也不过仅仅是我们俩人单方面的,我们还需要去寻找机会去向另两个人求证。

 

但现在问题就是,我们找不到机会去做这些事,毕竟我们只能暗着来,如果这真的就是一个他们要对外隐瞒的秘密的话,我们当然就不可能去直接当面过问他们。最好的方式当然是我能直接见到牧歌他爱人,也就是我原来的哥哥来搞明白一些身份上的事情。

 

事情陷入了瓶颈,牧歌又不可能直接把我带到人面前就直接说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弟弟,这怎么样都不会有人信,更何况就牧歌收到的那封信来讲似乎还有人想密谋害他,怎么都得小心谨慎一点。

 

我们在餐桌边上陷入了沉思,没过一会儿牧歌就又收了桌上的东西,说之后他再想想办法。我便又挪到沙发上去休息,经过茶几的时候我发现上面摊着一个信封,上面盖着的火漆印看上去非常的眼熟,我把它拿起来仔细的端详了一阵子,接着我猛然想起我在哪里见过它了,那是两个礼拜之前罗浮生过来给我送食盒的时候我在他收着的一堆报纸卷里瞥见过的。

 

我立马拿着信去找了牧歌,问他这是哪里的邀请函。他一脸茫然地告诉我说是他爱人的一个朋友举办的私人红酒鉴赏宴会,问我怎么了。我便告诉他我在罗浮生身上也见过这样的一封邀请函,这就更加佐证了他们俩私底下是有过一些交情的,最起码也是朋友的朋友肯定彼此见过。我们兴奋了一阵之后,我问牧歌能不能找个办法让我混进去。

 

他却犯了难,皱着眉跟我说他们这种私人聚会进去一般都要靠邀请函再不济也是彼此之间都认识的熟人……他停顿了一下,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再者如果你要去的话,罗浮生也在里面他肯定会认出你。

 

他说的很有道理,我有时候甚至觉得罗浮生比我自己还要更加了解我的身量体态,再夸张一点我觉得我化成灰他可能都能认出来。我们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里。

 

不过没过一会儿牧歌又抬起脑袋来看了看我,耳根莫名其妙地有点红,眼神看着我躲躲闪闪的一副有话要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看得我心急如焚,我说你有什么办法就说,这可是个绝佳的好机会不能就这么丢了。

 

牧歌又望着我眨了眨眼。最后磨磨蹭蹭地开口问我说:

 

“那,那你介意女装扮相装作我的女伴吗?那样我也许能光明正大一点的带你混进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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